2011年3月8日 星期二

《開放配偶》_ 設計理念

1.      我覺得這是一齣什麼樣的戲?

關於這對開放配偶 
男:
  一開始看劇本以為男是一個開放、玩世不恭的人,之後仔細看他隱藏在話語間的情緒才覺得男其實是個保守的人,甚至有很大的自卑,能言善道只是用來掩飾的技巧,他提出「開放夫妻」除了是讓自己的行為被允許,另一方面也藉此宣示自己是個文明人,而且女在鬧自殺時,男一直都處在低聲下氣安撫她的狀態,代表男的大男人主義並非全面性的,他還是有柔的一面,只是如果在發生過無數次女鬧自殺的事件後,這麼害怕女死的男為什麼還會繼續找外遇對象?因為男需要的是別人的重視,每當女為他痛苦,他就有了存在感與優越感,這是一個自卑的人所渴望的感受。
  推測男的職業是名小小的推銷員,會說冠冕堂皇的話,且從他嫉妒教授的身分來看,他對於理工方面是陌生且帶有敬畏(只是不敢承認),所以他很可能是一名公司小員工,在某家公司中受老闆指使與剝削,使他變得自卑,所以受到壓抑的他回到家變成掌握主導權的人,渴望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下。
女:
  扮演受害者角色的女,並非一個只會忍氣吞聲的弱女子,他也會做出例如把男的手塞進烤箱的激烈反擊,從女對男的外遇反應,以及上面提到男希望受到重視來看,他們平常的生活中,女是冷漠、不關心男的,所以女對男激烈的外遇反應才會使男驚訝這一切竟使自己如此有優越感,並持續做出這種事。
  推測兩人是結婚二十幾年的夫妻了,長久的相處難免因為習慣而忽視對方,他們繞了一段路證明心中還有彼此,在激烈反應的表象下,透露出的就是在乎的程度。
  我覺得真正表達內心最想說的話是困難的,像是如果你很愛一個人,可能不會直接告訴他:「我愛你」,而是透過「你為什麼不愛我」之類反問、質疑對方的方式套出自己想要聽的話,一段關係的維持是需要對對方真心的了解,否則這段關係相處起來就像無時無刻都在拆解、臆測對方話裡的意涵,怎麼也進入不到真實的內心深處,女追究男的外遇、男應付女去找外遇,問題不在外遇的對象是誰,而是明明是兩個人的相處,為什麼變成要有第三人、第四人的介入才能滿足?不是從「根」解決的問題,就像最後女雖然找到「好好先生」,照理來說是解決夫妻一直以來的問題,但其實是走到關係無法挽回的盡頭,直到一切崩解才發現問題的核心不在他人而在自己。

你來我往的心理遊戲  
  在刻板印象下,婚姻的裂痕通常由男方外遇開始,然後女方深受屈辱的鬧自殺,而這段感情糾葛通常沒有這麼容易就了結,劇中男方聲稱這是文明的社會,所以要有文明的「開放夫妻」行為,無法接受這觀念的女方趨於弱勢,她無助、她失去自我,權力被一個巧言舌辯的男人掌握,但人終究是獨立自我的,當女方決定改變生活方式,她找到了出口,自我意識抬頭後,情勢轉向女方,在這場內心角力的遊戲裡快速追上男方的腳步,將他一軍,角色互換的情勢下,變成男苦苦哀求女方回頭。到了劇末,女為了不讓男自殺,欺騙他教授是她捏造出的,信以為真的男說了一句「不──是妳被騙了!」,顯現出男除非不得已,否則絕不低頭、絕不趨於弱勢的大男人心態,而這下男又掌握了權力的金牌,諷刺女所編的「謊言」,所以當最後教授出現時,男心情再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衝向浴室為女自殺、為自卑自殺。
  就像一場遊戲般,參賽者計算心機,就為占先鋒、拿到支配權,而看的人時而覺得刺激時而覺得疏離好笑。自殺手段為挽回心愛的人,開放夫妻為追尋優越感,男方是個希望掌控主導權的人,嘴上雖然鼓勵女方找情人,但實際上無法接受條件比他優秀的情人,以及劇末本來想在浴室裡自殺,聽到教授不存在便馬上改口自殺是鬧著玩的,男女的情緒就在一來一往的拋接彼此的對話中大受影響,人的欲望貪得無厭,不論是男想同時向外追求刺激又保住一家之主地位,還是女渴望維持一段變調的婚姻關係,這種不對等的關係早已開始動搖,最終必然走向坍塌與毀滅。

矛盾衝突的情緒反應  
  劇中男女是相愛的嗎?我認為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人往往因為「習慣」所以忽視早已存在的東西,好比空氣對我們生命的重要性,但我們卻不會時時覺察的它存在,都是直到失去或即將失去時,才懂得珍惜。男方在劇末表現出極度害怕失去女,可以想見他對於提出開放夫妻的後悔,這個後悔是他提出開放夫妻前想都沒想過的嗎?男是真心希望女接受開放夫妻的想法嗎?男方嘴上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老婆的情人會帶給他這麼大的影響,還以為愛情可以套用公式,推斷出「大家可以一起開放婚姻,這樣既公平又不感到罪惡」。其實可以理解男的自私與佔有慾,因它是人的惡性,但卻絕對無法被接受,因為兩個人的相處不該是誰佔上風、誰又委曲求全,個人的主觀意識不能套用在另一個人身上,即使套用上了,結果可能也不是自己要的。

開放夫妻不只是兩個人的事  
  《開放配偶》明顯點出了「男性沙文主義」的議題,除此之外也諷刺社會上的沙文主義,包括政治及中產階級,這些共通點是握有權勢者對弱勢者的無視和欺壓,藉由劇中男的行為看出沙文主義的荒謬,是否因為整個社會風氣如此,導致家庭也發生這種主觀意識膨脹進而控制他人的事情?從達利歐˙弗創作劇本的特點看來,無非是替社會上居弱勢的人們發聲,讓民眾看看權勢者的荒謬無理,因此劇本使用疏離手法,讓女主角的「控訴」不斷激起觀眾的憤慨,進而重視此議題,開頭用了大多女性碰到丈夫外遇都會鬧出的自殺戲碼,刻板印象中甚至嘲笑女人的無理取鬧,劇末則是男方衝向浴室自殺,留下一片愕然,因此前後產生強烈的對比。

婚姻控訴遊戲 
  為什麼是一場「遊戲」?從演出形式來看,演員並非被定義為角色,他們演一場戲給觀眾看,給觀眾評理,且以一種戲謔的方式演出;就現實面來看,婚姻是人生這場戲的其中一個階段,大部份人將它視為「終生大事」,但從旁觀者角度看來,有人太投入於這場戲而將生命的重要性擺在其後,如同我們有時候遊戲玩得太投入太認真,而身陷其中無法自拔,但這不過就是場遊戲。
  劇中男女互相牽扯、折磨,無形的網子將他們困在這場遊戲中,無法跳脫。這是一場婚姻控訴的遊戲,遊戲規則是──男女互揭瘡疤,表達對這段婚姻的不滿,言語咄咄逼人挑戰對方極限,逼到對方投降甚至受不了想自殺,但畢竟這是一場遊戲,不能有人真的死,如果有人真的死了,那個活著的人也不算贏了這場比賽。


2.      我要如何做這齣戲?
  《開放配偶》以戲謔手法探討嚴肅的議題,什麼事情激動到要以死解決,甚至成了一種慣性?我覺得劇作家使用這種形式是想呈現荒謬性,顛覆一般想法,不讓觀眾情緒僅止於可憐男或女,而要去思考問題的癥結。

表演形式 
  劇作家採用義大利藝術喜劇的手法,角色是整個表演的重點,而場景會因演員的台詞有所變動,所以在這個非寫實的空間下,可以有很大的變動性,藉由演員表演說這是哪裡就是哪裡,舞台只是一個意象。
  舞台主體─紙箱,從背牆上被抽取下來幫助表演用,它是劇中人在遊戲中「對付」另一半的籌碼、手段。當建構起「家」的這個元素變成一種手段拿出來對付另一半時,這個家勢必走向崩解。

舞台建構 
  舞台給人的第一印象簡單明瞭,所以我選用單一元素,在戲的進行過程中藉由演員表演,才能建構一個家的感覺與道具運用的多變性,至於這個單一元素是什麼?分析以下特點,最後選擇了「紙箱」。
˙紙箱搭建的舞台:
(1)   紙箱與本劇的關聯性:
  這段婚姻就像積木堆砌起來的虛幻,它可以快速建構看似穩固的表面,實則抽掉中間任何一塊積木便開始搖搖欲墜,遊戲般的形態諷刺這段婚姻是不被認真看待的。
  雖然一開始的構想是積木,但積木的童趣意味太過濃厚,我希望在觀眾大笑之餘也能感受婚姻問題的嚴肅,所以改用紙箱。紙箱外表相較於積木多了一份質感,並且「紙」也較能讓人感受它的脆弱性,以及紙箱內部是空的所暗喻的不切實際,這個家就是紙箱的堆砌構成。
(2)   視覺效果:
  紙箱可以當作積木一樣拼拼組組,為了凸顯其容易倒塌的不穩定性,背牆的紙箱從體積小的開始堆,堆到上面體積越大,造成視覺上的不安。
     舞台左右兩邊突出浴室與窗台,希望劇本開頭女方躲在浴室、衝上窗台的畫面對比於劇
   男方爬上窗台、衝進浴室的印象,觀眾最後回想起開頭男勸女要理性面對時,正好血淋
淋地反諷男性沙文主義的荒謬。
(3)   使用方法:
     作為背牆的箱子,藉由演員抽取紙箱、打開紙箱及拿出物品的動作來建構此刻的時空,
   所以這是一個需要藉由表演,觀眾才能理解的中性空間。
  場上的道具,一桌二椅,其線條簡單,椅子可以變換放置的面向,一下是櫃子、一下是椅子等等,多功能的用法配合演員表演,瞬間營造出另一時空。
(4)   觀眾─陪審團的參與:
    《開放配偶》抓住觀眾對婚姻的不滿、抱怨,也是弱勢者的控訴,既然這是一場控訴遊戲,
   我將這個家(演員的舞台)搬到法庭上,空間上將這個舞台墊高,觀眾席分成左右兩邊,鋪上
   壓平的紙箱,觀眾坐在其上有如參與這場案件的陪審團,希望同時讓觀眾參與思考、評判。

整體視覺 
  整個舞台的背牆是由一個個紙箱的堆疊所建構起來,這個強烈的視覺印象好像帶我們進入一個充滿紙箱的地方,所以舞台希望以此為出發點,建立一個「紙箱的世界」,讓它更具整體性及一致性。
  首先將舞台分成四個部分:牆、地板、桌椅、門。牆是由一個個單色素面的紙箱堆疊出的;地板是壓扁的紙箱層層疊高,高度的部分可看見一層一層波浪狀的結構,這個地板代表了法庭的空間,呈現的是紙箱最一開始的樣貌,故事也在這樣單純、原始的地基之上慢慢發生;桌椅是紙箱世界中的小物件,所以是用紙箱做出來的;兩扇門,一扇通往室外的門被疊高的紙箱遮住,直到劇末教授從那裏走出來才會發現那裡有扇門,另一扇是浴室門,浴室門所屬的那扇牆是紙箱可以開闔的那一面,在右下角開一扇門做為進出用。

隨劇情一同走向崩解的舞台 
  作為背牆的箱子安排固定幾個是可以讓演員抽出作為表演用,這時觀眾會擔心紙箱牆是否快要倒塌,不安的感覺經歷過兩、三次,確定紙箱不可能會倒後,劇末男衝進浴室後竟然「碰」的一聲全部倒塌,接著燈暗,令觀眾震撼與錯愕,心境的轉折就像這整齣戲男女都在互相丟球,你來我往,以為「只要……就好了」,最後卻顛覆所想,是人、關係上的瓦解,也是心理認知上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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